Q：读美院附中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啊？

A：我们那届附中和铁中开始合作办学，就是有这样一个实验班，我就是那个班的；我们那个班的学生有两个学籍，专业在附中学，文化课在铁中学；这个班其实是有点尴尬的，在铁中呢，就是属于比较不乖，比较跳的那种；在附中呢，又属于那种很乖的学生，就是还会觉得不够跳。

 

Q：你是怎么接触到这个驻留计划的？

A：就投稿就进了，其实一开始我是没报太大希望的。其实我之前有投过，但是没选上。

 

Q：本科专业是油画，怎么会想转到行为艺术这一块呢？

A：其实我觉得“转”这个字可能不太恰当，因为油画系以前的课其实就是把所有的美术史里面的内容，就从古典、印象派开始，包括后来的摄影、录像，我们都有上相关的课程。我毕业的时候创作了个作品，他们说那是行为，但其实当时我连行为是什么都不知道。当时那个毕业作品我也画了画、也做了影像，前后搞了一年，毕业创作临近的时候就直接做了，然后后来他们说那是行为。其实我之前对行为的理解就仅限于在美术史里翻过几页，就比如说《为无名山增高一尺》、张洹的《十二平方》，基本上美术史里就那两张照片会在介绍这个类别的时候提一下，然后其实也不懂，后来听朋友说新媒体系正好有讲行为的课，我就去听了一下，那年其实正好毕业了；周斌老师问我说，看过行为现场没有？我说，没有；周斌老师说，你应该看一下现场，最近成都那边有个艺术节，有很好的国外的艺术家；然后我就去看了，就是有很多七八十岁的那些老艺术家，他们在国外也是教行为的老师。在看过现场后觉得行为还可以啊，然后还去参加了工作坊；这些艺术家的下一站是西安，因为有些艺术家的年龄比较大了，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来中国了，然后我就想那就跟着去西安吧，之后我就回家收拾了下东西，就跟着他们去西安了。之后就是继续参加艺术节，在艺术现场和工作坊去学习。我是好奇心很强的人，那时就是很爱问问题，艺术节连续几天，做现场作品，吃住艺术家也一起，还要讨论，一有休闲的时候，我们这些年轻人就会追着老师一直问问题，经常问的人家都没时间吃饭了，说明天再问。

    我当时是希望从艺术家老师们那里得到一些问题的答案，后来他们都说这个答案，我们是给不了你的，你不要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，答案是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的；以前在学校理解的艺术家就是作品好，生活品质很好的理想人生。后来出去了之后，接触了其他艺术家，特别是行为艺术家，然后才发现有些人很穷，感觉有时候比我还穷，但是又能感受到他们对艺术的真挚热爱，然后慢慢慢慢才知道艺术到底是什么，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

    我前两年有进入了一个瓶颈阶段的，前面那三四年全都做现场，是有创作了很多作品的。就是因为在艺术节中你必须得做新东西，而且你每天上工作坊、做练习，这类的也算是小的积累；但其实在这个过程中，我也有停了一下，觉得自己还欠缺很多，需要看看书积累一下，还有确定了自己以后要做艺术，是需要平衡很多东西的；后来我就慢慢停下来了，现在就慢慢安定下来，现在我是在LP那边工作来维持自己的生活和创作。

 

Q：你之前出去的话，是想一边玩一边学还是纯粹为了学习？

A：真的是纯粹为了学习，当时就没想着玩；其实也有玩儿，就是出去会认识各个地方的年轻人，大家兴趣都在这个上面，然后大家就会一起去问那些大的艺术家问题，一起讨论，就很好玩；之前的那些经历确实很丰富。

 

Q：行为和表演的差别在哪里啊？

A：在国内，做行为的很多都是艺术背景出身，但其实在国外的话很多做行为的都是学表演，现代舞的；之前我不喜欢那些表演戏剧那样的夸张的表演，就会感觉是假的，表现的形式也很夸张。不过去年，在我们空间，有一组做话剧表演的在排练，当时我就觉得它是很夸张，包括表演形式啊，声音啊，但其实虽然我知道它是假的，但我还是有被它的氛围所感染到了，在那个情境里，我就觉得我不应该这么狭隘地去看这些东西，应该更加包容。

之前我就只看那些好的作品，但是现在慢慢就也会去看那些不够好的作品，也会从这些不够好的作品里面提炼好的那一面。

行为和表演的区别是个老问题了，是比较难区分的，它是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。其实这个问题是不用太在意的，好的作品它自己就会打动你。行为和现场本身是很鲜活的，其中的任何一个小的动作和表情都是有它的意义存在的，这一点你是能够感觉到的。它是真的可以改变时间和空间的。

真正的行为艺术家真的很少，我一直很庆幸自己一开始做行为走的路比较正。

 

Q：你脑海里会不断有问题出现吗？

A：我以前是属于有超多问题的那种人，就是天天问人家问题，好奇心和求知欲都很旺盛的那种人；我有一段时间，大概半个月左右，就什么问题都没有，每天吃饭、睡觉，啥也不想，当时就觉得好恐怖呀，就和一个行尸走肉一样，就像一个丧尸一样，只不过动作没有那么怪异，但是脑子没动，这就让我很警醒，我其实是很不喜欢那样一种状态的。

 

Q：你有理想吗？

A：理想这个问题是前年我忽然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才发现，就是我很想即使是在很老的时候，还可以持续的思考，像一个老艺术家一样，一直持续的思考；因为我觉得艺术家是有生命力的，有些人最黄金的时期就在这个地方，然后他后面就开始走下坡路了，慢慢可能就停了。我一直觉得可以持续的思考是件很幸福的事情，就可以越挖越深，越挖越深，不会被其他东西所阻碍，那样的生活很幸福。其实我不管是没毕业还是毕业以后都在思考我以后的生活，越想就越觉得我还是应该当一个艺术家，做行为的艺术家。

 

Q：做行为的话，会担心观众的理解程度不够吗？

A：不会，行为本来就是小众的，而且你不是为观众去做作品。行为刚出来的时候本来就是反叛的，啥都反叛。当大家都喜欢一个东西的时候，你就该考虑一下这个东西真正的价值了。

 

Q：你怎么平衡生活和艺术追求的关系？

A：艺术是很奢侈的，其实真的做艺术家，你会牺牲掉一些东西，可能物质上没那么好，也可能生活上有很多事不太顾及的到。所以我现在出来工作了，这个工资就用来养活自己，而且行为它其实相对来说不是太消耗钱的。

 

Q：你的很多作品里都有舞蹈的元素，之前是有学过舞蹈吗？

A：以前新媒体系有现代舞的课，我就有去蹭过课，因为行为本身是和身体有很大关系的。现代舞是一个比较容易进入的方式，学现代舞的时候，也有跟着老师同学们一起去美术馆表演现场。后来就不想跳了，因为我对舞蹈的兴趣也只在于身体，在于其中与行为有关的部分，不是说对舞蹈很迷恋，我的身体有点笨，不喜欢太灵活。而且我后来对声音比较感兴趣，又做了一段时间声音。但其实之前上的那些课对我还是有影响的。

 

Q：做行为艺术的话，家里人支持吗？

A：我觉得也不用和家长去说太多，只要你生活能够自理，他们就不会说什么的。我妈妈她就经常看我的画啊，有时候就会说：你还没得你小时候画的好。其实我从小到大，周围的同学都是画画的，在这个环境中，家长们也就具有了更多的包容性，而且他们是看得到我的努力的。其实之前我妈妈就觉得我的生活好安逸，感觉每天都在耍，但那次她来我家住了几天，她就说：妈妈看到你做这个好累哟，平常看到还觉得多好耍。当她真的看到你具体的在做什么的时候，她还是会体谅你的，她就会具体站在你的角度去想、去理解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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